最近的鹿丸體貼得不像話,雖然非常感動,但寧次也察覺到彷彿有什麼事情不對勁般猛起雞皮疙瘩。
自己的職位是上忍兼暗部大隊長,作息時間是隨任務而調整,工作的重心既然偏向暗部可想而知生活經常是晝伏夜出;鹿丸則相反,他負責處理外交兼軍事調度,在沒有波及全村的戰爭發生時,就跟一般的行政公務員沒有兩樣,也就是當鹿丸拖著疲憊的身軀返家時自己才正要出門,而這幾年工作量大增的鹿丸有時候會乾脆直接睡在辦公室,如果是被指派到出遠門的任務自己經常偷空跑去他辦公室小小的『道別』一番才動身,最近卻反過來,鹿丸不管加班到多晚一定會回家睡、不管自己是不是要去遠地鹿丸都堅持一定要送自己出門才肯回家梳洗就寢或又回辦公室挑燈夜戰,也不排斥就在大街上用親暱的方式道別,以前在他辦公室這麼做時他總是很不配合……說誇張點寧次有種多年來對牛彈琴終於讓頑石知道點頭的感覺,可是這突然又劇烈的轉變讓寧次好生懷疑,甚至帶點不安的預感。
因為幾乎就在同時,鹿丸開始變得淺眠而且很容易就會被吵醒,不管自己怎麼努力讓起床的動作輕柔他還是能感覺到,有一次他甚至像是被什麼嚇到一樣而慌亂的抓住自己,不曉得鹿丸到底是怎麼了,一起生活了那麼久,寧次頭一次感覺鹿丸有事瞞著自己,起先還說服自己應該是多慮了,藏秘密這種事情對鹿丸來說未免太麻煩了吧,但慢慢的情況越演越烈,一旦鹿丸被吵醒就難以再入睡,對寧次來說,一早起來看不見鹿丸在自己身旁睡得香甜、卻看到他呆坐床邊發愁的模樣難免心疼,雖然鹿丸一直推說只是工作壓力太大了,但寧次越來越感覺事情絕對不單純,這些改變暗示著鹿丸似乎下了一個自己並不知情的決定也獨自在為這個決定準備著,寧次挺猶豫自己是否應該主動問起,但如果這只是鹿丸所想出來的、增加兩人相處時間的辦法,自己的懷疑就顯得相當多餘。
『五代又叫我加班,我先出門了…今天你休假吧?!傍晚到特等席等我,我想跟你一起看雲。』──寧次注意到在第一列的停筆處有幾滴墨水擴散的痕跡,後面句子的筆跡則是潦草的像鬼畫符,寧次幾乎可以想像出鹿丸站在桌前發呆很久忘記字怎麼寫想了半天突然發現沒時間了才倉促下筆的樣子,不禁想笑,他就是每個動作都這樣迷糊的令自己感到可愛,也擔憂的認為他不能時刻沒有自己看顧。
『我覺得…有鹿丸在身邊的寧次哥……表情相當溫柔呢。』那已經嫁作人婦的堂妹是這麼說的,如果說鳴人是讓自己發現人可以跟宿命抗衡的貴人,那麼鹿丸就是實際陪同自己經歷並見證這一切過程的生命伴侶,真愛可是一生難尋,而自己何其有幸遇見了鹿丸。
或許再等一陣子,就去跟火影大人談談有關退任暗部大隊長的事吧,雖然自己對於帶班不是非常有概念,但至少自己可以有更多時間待在村內,作息也就不會跟鹿丸差那麼多。
「傻瓜,不要這麼拼啊,」寧次再看了一次紙條。「明明是你說要一起悠哉舒服的養老,敢把身體搞壞看我怎麼罰你!」
〈當天傍晚〉
「嗯?你先到啦,我本來還擔心你加班晚了就沒雲可以看了……我帶了茶跟一些糕點過來,我想你應該餓了吧…」寧次慢慢走近鹿丸,卻只見鹿丸背對自己。「鹿丸你怎麼……?!!!」
寧次感覺自己的身體被綁住一樣動彈不得,同時有奇異的觸感從自己的腳快速移動到臉部──鹿丸竟然對自己施展影子絞首術!!!!!
「這怎麼回──唔…」
「這只是為了確保我可以講完我想講的而不被打斷。」
「寧次,我想日向一族對你來說是很重要的吧,奈良一族對我而言也是一樣…我們年紀都不小了,早就不是可以倚著任性、自私而為的小孩…你跟我都是獨子,我們對各自的家族都有延續香火的責任……」鹿丸吞了吞口水,聲音聽得出為難。「我在想或許…我們緣分盡了。」
本來還只是在鹿丸身後努力發出咿呀怪聲的寧次,在聽到這句之後劇烈的掙扎起來;而天生查克拉量就不太夠,精神狀態又不好的鹿丸,因為遭到寧次強烈的抵抗而無法順利的施展影子絞首術封住寧次的嘴,只能夠勉強維持住模仿術的束縛效用。
「你在說什麼笨話啊你,鹿丸,這一點都不像是被稱為智囊的你。」
「我還真希望我可以跟鳴人一樣只知道蠻幹……」
寧次感覺自己身體開始不自然的顫抖,他知道鹿丸哭了,但為了掩飾所以沒有舉起手擦去眼淚,無法在鹿丸難過的時候把他好好抱在懷裡安撫他這一點讓寧次氣惱極了,但這也是因為鹿丸的絕招就是束縛術系列的影子模仿術。
「……鹿丸你這狡猾的傢伙,」為了舒緩氣氛,寧次難得使用笑鬧的口氣,「居然、居然把『背叛』這種麻煩事推給我做…」但是提到『背叛』兩字,加重的語調還是洩漏了寧次的怒氣。
「這不是背叛,這是我們必須結束現在的關係跟生活模式,展開新的──」
「你別想!」寧次粗魯的打斷鹿丸。「我就是喜歡你,也只愛你一個人,絕對沒人可以取代,我不想失去你……」
拜託你不要動搖我……。鹿丸在心頭吶喊,艱難的吐出字句,「……你別、別說出這麼孩子氣的話。」卻連自己都難以說服。
「再努力想想看呀,我們一起想、一起討論,一定可以一起找出解決辦法的,鹿丸,不要放棄。」
「我找不到,寧次,老實說我很早就在想這問題了,卻一直想不出有什麼『我們可以一起』的解決辦法,除了你我各自婚娶……」鹿丸深呼吸,再度將術調整成絞首術,然後轉身直直的看著寧次。「面對現實吧,寧次,兩個男人是無法傳宗接代的。」
最後一絲餘暉映照在鹿丸的側臉上,雖然抹去了淚珠但淚痕卻清晰可見,那情景讓寧次看了多麼不捨,簡直就像是心頭被狠狠劃上兩刀。
「對了,這幾天我不會在村子裡,我要跟我爸一起出任務,」鹿丸將寧次留在消退的越來越快的光亮處,自己卻慢慢沒入暗處。「不要找我,答應我你絕對不會來找我,寧次,我們都得開始習慣沒有對方的日子……」
如同他們的未來一般,周圍終於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令人摸不清方向。
「鹿丸?鹿丸!!!」寧次在一片漆黑中開了白眼,卻感應不到有任何查克拉在四周。「該死!他用了影遁…」
「鹿丸────────」寧次不能自己的高聲喊叫,用盡全身力氣,彷彿一次次的呼喚能將鹿丸帶回眼前。
但就是聲嘶力竭,卻只有寂靜回應,寧次沮喪的跪在地上,空茫著望著茶杯上的『鹿丸』四字。
「快回來啊…別離開我身邊……」
★ ★ ★
每次心煩意亂的時候都會到特等席去躺上一天的鹿丸,在這最後一個可以放鬆的地方都無法去之後,才失魂落魄的回去自己家。
「你遲到了!混蛋,連跟自己老爸約時間都不能準時嗎?」守在玄關處雙手叉在胸前假裝生氣的四角,見自己兒子完全不搭理之後才自尊受傷地向妻子吉野討公道。「老婆,你看鹿丸都不理我……」
「…煩死了,就因為是跟你約我才敢遲到呀……」因為不想被媽媽吼才心不甘情不願的頂回去。
「老婆你看鹿丸對我好壞哦……」
「好了趕快走吧,哪!」吉野一如往常兇巴巴的將行李拿給自己的獨生兒子。「看你一臉狼狽就知道你八成又什麼都沒帶,就算帶了東西也不齊,拿去!」
「……喔,謝謝媽。」有些慚愧的接過背包,鹿丸彆扭的小聲道過謝,才剛轉身卻又被叫住。
「鹿丸,」這個一向被鹿丸視為強悍女性代表人物之一的親媽媽一邊溫柔的用毛巾替自己擦臉,一邊犯嘀咕。「你哦總是不該想的想太多,好了專心出任務吧,路上跟你爸都小心一點哦。」
屬於奈良家特有的關懷方式點滴在心頭,對於總是在背後沉默卻堅決的支持著自己的爸媽,全木葉村最聰明的腦袋只會在這種時候詞窮而不知如何說出感謝。
奈良父子檔一前一後沉默的──嗯,應該只能說彼此並沒有交談,但前頭的四角看來心情挺好,哼哼唱唱了一段很長的路。
「難得可以不用整天坐辦公室,你就不能表現的開心點嗎?」回頭,不太滿意兒子一點反應都沒有,他嘹喨的歌聲完全沒人陪襯總覺得唱來不夠暢快。「幫我合音啊快。」
現在深夜了耶!也許是因為這個頑童爸爸,鹿丸的心情放鬆不少,還能在心底吐槽──「……這次的任務到底要幹嘛?」
「收集藥材,」鹿丸爸爸自豪的說。「只有我們奈良一族才培養得出的珍貴藥材,現在正是採收的時候呢!」
「只是採藥材?五代怎麼會答應?」
「靠你爸我的魅力!」
「我要跟媽說……」
「喂喂你想害死我不成?!」四角回憶起家裡那位悍妻的發飆模樣還是不免嚇出一身冷汗「最近你媽問我是不是沒教過你認藥材,我才想起我好像真的沒教過你,誰叫你老是一副沒幹勁的懶樣害我也提不起勁教你……總之你媽跟我說啊怕你哪天腦袋突然不靈光了,到時至少還有我們家的藥舖可以維持生計,但你若啥都不懂怎麼經營呢?!所以我才千拜託萬拜託火影大人讓你跟我一起來。」
「…哦。」
「怎麼?是不是很感動老爸老媽這麼貼心呀?」
「…是啊真的很謝謝你們……」尤其是在現在這種時候……。
「!!!」四角眼睛睜得老大──下次我一定要問問寧次是怎麼教的,我養這個兒子十幾年了跟我說什麼都嫌煩,這次卻這麼坦率。
「爸,你眼睛不酸哦?」鹿丸沒好氣的瞪回去。
「呃嗯,我們今天在這裡紮營吧……」
在帳篷裡頭,活像一個模子造出來的父子倆動作一致的享用宵夜,每次家人間的閒聊都發生在餐桌上,現在就像是兒時的溫馨重現,在已經搬出去跟寧次住過十幾年後,這更是彌足珍貴的時刻。
「鹿丸哪,你還記得有次──呃就是你升上中忍不久,有一次你曾問我怎麼會娶你媽,還記得嗎?」
「嗯?」
「現在我也想問你…有關你跟寧次……」
「其實…我也不知道……想這些對我來說太麻煩了…」鹿丸突然想起了媽媽的笑容,還有當時爸爸的回答。「或許就是因為他總是、總是對我露出很溫柔很溫柔的表情……」
說完突然強烈的悲傷朝自己襲來,眼淚又失控的掉下來。
快停呀可惡!鹿丸特意將臉別開企圖掩飾,自知是嘴硬不肯承認但對每個男孩、男人來說都一樣,父親就是偶像兼模範,無論如何不能讓爸爸認為自己很懦弱。
「那就是這樣了。」鹿丸爸爸厚實的大手拍了拍鹿丸的頭,鹿丸不用看都知道爸爸現在的表情一定是慈祥的笑著,那動作傳達著無聲的安慰。
在爸爸的寬容之下,他可以暫時假裝自己並不是個成年人、可以暫時不要那麼聰明、可以暫時承認自己無助,因為爸爸在這裡,就在他身邊,不管怎樣都能得到諒解。
「你比我跟你媽都聰明得多,我們對你很有信心,你跟寧次是同時選上彼此,就是這麼回事,你的選擇不會錯的你要相信你自己。」
這就是家人了,見自己一臉狼狽卻什麼都沒問,總是在脆弱時全心全意的聲援,這種存在於彼此之間絕對的信任可是用血牢牢的封在身體裡啊,如何能斷絕呢!所以鹿丸才不希望寧次為了自己背棄對日向一族的責任跟義務,如同他的家人對他而言亦是無法輕易割捨的牽絆。
「好了我不多說了,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爸爸以一次拍肩作為這一切的結語。「我們會支持你的,誰叫你是你媽跟我生出來的笨蛋兒子勒,哈哈哈~」
★ ★ ★
就算鹿丸要自己別去找他,寧次還是在極短的時間內跑遍了所有鹿丸常去的地方,但在鹿丸辦公室外遇到天天的時候,天天向自己證實了鹿丸出任務的事實,並且因為任務內容屬奈良一族的機密,此刻幾乎沒什麼人知道鹿丸的下落。
我怎麼可能不找你?寧次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去了鹿丸的老家,鹿丸媽媽雖然一臉抱歉仍堅決的告訴自己無法提供鹿丸的去向。
『如果兩個人之間出了什麼問題,不要心急,越重要的事越急不來,你看起來也很累,回去好好休息吧。』
鹿丸媽媽的一番話確實發揮了安定自己的作用,但是自己無法不懸著一顆心不斷想著鹿丸,到底是為什麼搞成現在這種情況?鹿丸為什麼會突然介意起成家跟傳香火的事情?是有什麼人對鹿丸說了什麼嗎?明明前一陣子兩個人還一起去參加小咲的滿月席……
「是滿月席!」寧次幾乎可以確定這就是一切的肇始,但──「…怎麼會呢?」
寧次記得了鹿丸其實不太情願去,但他仍舊陪同出席讓寧次以為他克服了自己的心理障礙,寧次現在有點後悔,會不會當初不要硬強迫鹿丸去就不會發生現在這種事情?!但不可否認的,當自已知道雛田跟牙向日足大人提議邀請鹿丸、而日足大人也首肯時自己相當高興,他以為這會讓鹿丸明白大家都是真心將他看成日向家的一員,但這個做法現在看來顯然並非那麼聰明了。
其實寧次不是沒想過成家的問題,但就如同鹿丸說的一樣,沒有什麼是『他們可以一起』的解決辦法,兩邊一定會有一方受傷,但就算明知這問題遲早會浮上檯面、族裡的長老遲早會逼自己婚娶,寧次還是想效仿自己的父親堅持自己的選擇,或許會因此成為分家的罪人,或在族內引發極大的風波,但只要鹿丸在自己的身邊,寧次自信絕對能保護鹿丸並跟他一起熬過一切。
但這一次,鹿丸卻背對自己,走遠了。
你為什麼沒有站在我這邊?造成現在如此痛苦跟混亂的根源,憤怒又沮喪的情緒充斥寧次的拳頭。「你怎麼能說分就分?」
「那不是真心的。」
不知不覺站在宗家大門前的寧次,恍惚的情緒被突如其來的回應給驚醒,而站在面前的,正是雛田。
也許是因為一時亂了手腳的醜態被人瞧見,也或許是氣憤痛苦難當,寧次遷怒似的以非常無禮的態度對待雛田。
「你懂什麼?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就不要妄下斷語。」
「滿月席那天…鹿丸的表情很不自在,除了他沒有日向的血統之外,我想……他更難過自己無法幫你完成分家傳人的責任吧?」
「為什麼……」寧次激動的開了白眼,「難不成是你跟日足大人設計好的?你們想逼走鹿丸?」只差沒擺出柔拳的架勢了。
「寧次哥請你冷靜下來,我跟父親大人都是真心將鹿丸視為日向家的一份子──」
「那你怎麼會知道這些?這不是你們預謀好的嗎?」
雛田臉上出現了在這種氣氛底下非常不搭調的溫柔笑容。「寧次哥你都沒注意到吧?!你把內心想的事情都說出來了……」
「鹿丸他相當重視你,當然他也清楚寧次哥你對他用情有多深,可是如果不用這種手段的話,寧次哥你恐怕也不會輕易的放棄他再愛上別人吧?」
「因為對對方是真心的,所以更怕耽誤對方,」雛田雙手在胸前交握,難為情的摸了摸手上的銀戒。「那時牙跟我說他願意入贅日向家的時候,我也曾想過我是否害了他,因為他是犬塚家唯一的男丁,我覺得我不該自私的耽誤他,我幾乎都要放棄了,他卻拉著我去找婆婆談了很久,我聽到他對著親生母親大喊說他非我不娶的時候,我也知道此生我非他不嫁了……」
「因為我也有過相同的經驗,所以可以猜得出事情的來龍去脈……我相信鹿丸應該很快就會發覺,違背自己真實的心意並不能讓事情好轉,但就是現在回到你身邊,也無法解除他對這些事情的憂慮,他需要冷靜思考,我認為你也一樣,寧次哥。」
寧次看著雛田,深深被雛田的氣度震懾住,眼前的這個人,如此溫柔卻又無所畏懼,幾乎無法與雛田從前那個內向害羞講話容易結巴的模樣聯想在一起。
「我…對不起,請原諒我方才的無禮,雛田夫人。」寧次慚愧的朝著雛田鞠躬道歉。「鹿丸的事…讓我失了分寸,所以我……」
「不要緊的。」雛田回以一個溫暖的笑。
「……雛田夫人正打算出門?」
「我本來是準備去通知寧次哥你家族集會的時間,不過,現在我想拜託寧次哥幫我個忙,是這樣的……」
此系列下一回《不棄》
自己的職位是上忍兼暗部大隊長,作息時間是隨任務而調整,工作的重心既然偏向暗部可想而知生活經常是晝伏夜出;鹿丸則相反,他負責處理外交兼軍事調度,在沒有波及全村的戰爭發生時,就跟一般的行政公務員沒有兩樣,也就是當鹿丸拖著疲憊的身軀返家時自己才正要出門,而這幾年工作量大增的鹿丸有時候會乾脆直接睡在辦公室,如果是被指派到出遠門的任務自己經常偷空跑去他辦公室小小的『道別』一番才動身,最近卻反過來,鹿丸不管加班到多晚一定會回家睡、不管自己是不是要去遠地鹿丸都堅持一定要送自己出門才肯回家梳洗就寢或又回辦公室挑燈夜戰,也不排斥就在大街上用親暱的方式道別,以前在他辦公室這麼做時他總是很不配合……說誇張點寧次有種多年來對牛彈琴終於讓頑石知道點頭的感覺,可是這突然又劇烈的轉變讓寧次好生懷疑,甚至帶點不安的預感。
因為幾乎就在同時,鹿丸開始變得淺眠而且很容易就會被吵醒,不管自己怎麼努力讓起床的動作輕柔他還是能感覺到,有一次他甚至像是被什麼嚇到一樣而慌亂的抓住自己,不曉得鹿丸到底是怎麼了,一起生活了那麼久,寧次頭一次感覺鹿丸有事瞞著自己,起先還說服自己應該是多慮了,藏秘密這種事情對鹿丸來說未免太麻煩了吧,但慢慢的情況越演越烈,一旦鹿丸被吵醒就難以再入睡,對寧次來說,一早起來看不見鹿丸在自己身旁睡得香甜、卻看到他呆坐床邊發愁的模樣難免心疼,雖然鹿丸一直推說只是工作壓力太大了,但寧次越來越感覺事情絕對不單純,這些改變暗示著鹿丸似乎下了一個自己並不知情的決定也獨自在為這個決定準備著,寧次挺猶豫自己是否應該主動問起,但如果這只是鹿丸所想出來的、增加兩人相處時間的辦法,自己的懷疑就顯得相當多餘。
『五代又叫我加班,我先出門了…今天你休假吧?!傍晚到特等席等我,我想跟你一起看雲。』──寧次注意到在第一列的停筆處有幾滴墨水擴散的痕跡,後面句子的筆跡則是潦草的像鬼畫符,寧次幾乎可以想像出鹿丸站在桌前發呆很久忘記字怎麼寫想了半天突然發現沒時間了才倉促下筆的樣子,不禁想笑,他就是每個動作都這樣迷糊的令自己感到可愛,也擔憂的認為他不能時刻沒有自己看顧。
『我覺得…有鹿丸在身邊的寧次哥……表情相當溫柔呢。』那已經嫁作人婦的堂妹是這麼說的,如果說鳴人是讓自己發現人可以跟宿命抗衡的貴人,那麼鹿丸就是實際陪同自己經歷並見證這一切過程的生命伴侶,真愛可是一生難尋,而自己何其有幸遇見了鹿丸。
或許再等一陣子,就去跟火影大人談談有關退任暗部大隊長的事吧,雖然自己對於帶班不是非常有概念,但至少自己可以有更多時間待在村內,作息也就不會跟鹿丸差那麼多。
「傻瓜,不要這麼拼啊,」寧次再看了一次紙條。「明明是你說要一起悠哉舒服的養老,敢把身體搞壞看我怎麼罰你!」
〈當天傍晚〉
「嗯?你先到啦,我本來還擔心你加班晚了就沒雲可以看了……我帶了茶跟一些糕點過來,我想你應該餓了吧…」寧次慢慢走近鹿丸,卻只見鹿丸背對自己。「鹿丸你怎麼……?!!!」
寧次感覺自己的身體被綁住一樣動彈不得,同時有奇異的觸感從自己的腳快速移動到臉部──鹿丸竟然對自己施展影子絞首術!!!!!
「這怎麼回──唔…」
「這只是為了確保我可以講完我想講的而不被打斷。」
「寧次,我想日向一族對你來說是很重要的吧,奈良一族對我而言也是一樣…我們年紀都不小了,早就不是可以倚著任性、自私而為的小孩…你跟我都是獨子,我們對各自的家族都有延續香火的責任……」鹿丸吞了吞口水,聲音聽得出為難。「我在想或許…我們緣分盡了。」
本來還只是在鹿丸身後努力發出咿呀怪聲的寧次,在聽到這句之後劇烈的掙扎起來;而天生查克拉量就不太夠,精神狀態又不好的鹿丸,因為遭到寧次強烈的抵抗而無法順利的施展影子絞首術封住寧次的嘴,只能夠勉強維持住模仿術的束縛效用。
「你在說什麼笨話啊你,鹿丸,這一點都不像是被稱為智囊的你。」
「我還真希望我可以跟鳴人一樣只知道蠻幹……」
寧次感覺自己身體開始不自然的顫抖,他知道鹿丸哭了,但為了掩飾所以沒有舉起手擦去眼淚,無法在鹿丸難過的時候把他好好抱在懷裡安撫他這一點讓寧次氣惱極了,但這也是因為鹿丸的絕招就是束縛術系列的影子模仿術。
「……鹿丸你這狡猾的傢伙,」為了舒緩氣氛,寧次難得使用笑鬧的口氣,「居然、居然把『背叛』這種麻煩事推給我做…」但是提到『背叛』兩字,加重的語調還是洩漏了寧次的怒氣。
「這不是背叛,這是我們必須結束現在的關係跟生活模式,展開新的──」
「你別想!」寧次粗魯的打斷鹿丸。「我就是喜歡你,也只愛你一個人,絕對沒人可以取代,我不想失去你……」
拜託你不要動搖我……。鹿丸在心頭吶喊,艱難的吐出字句,「……你別、別說出這麼孩子氣的話。」卻連自己都難以說服。
「再努力想想看呀,我們一起想、一起討論,一定可以一起找出解決辦法的,鹿丸,不要放棄。」
「我找不到,寧次,老實說我很早就在想這問題了,卻一直想不出有什麼『我們可以一起』的解決辦法,除了你我各自婚娶……」鹿丸深呼吸,再度將術調整成絞首術,然後轉身直直的看著寧次。「面對現實吧,寧次,兩個男人是無法傳宗接代的。」
最後一絲餘暉映照在鹿丸的側臉上,雖然抹去了淚珠但淚痕卻清晰可見,那情景讓寧次看了多麼不捨,簡直就像是心頭被狠狠劃上兩刀。
「對了,這幾天我不會在村子裡,我要跟我爸一起出任務,」鹿丸將寧次留在消退的越來越快的光亮處,自己卻慢慢沒入暗處。「不要找我,答應我你絕對不會來找我,寧次,我們都得開始習慣沒有對方的日子……」
如同他們的未來一般,周圍終於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令人摸不清方向。
「鹿丸?鹿丸!!!」寧次在一片漆黑中開了白眼,卻感應不到有任何查克拉在四周。「該死!他用了影遁…」
「鹿丸────────」寧次不能自己的高聲喊叫,用盡全身力氣,彷彿一次次的呼喚能將鹿丸帶回眼前。
但就是聲嘶力竭,卻只有寂靜回應,寧次沮喪的跪在地上,空茫著望著茶杯上的『鹿丸』四字。
「快回來啊…別離開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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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心煩意亂的時候都會到特等席去躺上一天的鹿丸,在這最後一個可以放鬆的地方都無法去之後,才失魂落魄的回去自己家。
「你遲到了!混蛋,連跟自己老爸約時間都不能準時嗎?」守在玄關處雙手叉在胸前假裝生氣的四角,見自己兒子完全不搭理之後才自尊受傷地向妻子吉野討公道。「老婆,你看鹿丸都不理我……」
「…煩死了,就因為是跟你約我才敢遲到呀……」因為不想被媽媽吼才心不甘情不願的頂回去。
「老婆你看鹿丸對我好壞哦……」
「好了趕快走吧,哪!」吉野一如往常兇巴巴的將行李拿給自己的獨生兒子。「看你一臉狼狽就知道你八成又什麼都沒帶,就算帶了東西也不齊,拿去!」
「……喔,謝謝媽。」有些慚愧的接過背包,鹿丸彆扭的小聲道過謝,才剛轉身卻又被叫住。
「鹿丸,」這個一向被鹿丸視為強悍女性代表人物之一的親媽媽一邊溫柔的用毛巾替自己擦臉,一邊犯嘀咕。「你哦總是不該想的想太多,好了專心出任務吧,路上跟你爸都小心一點哦。」
屬於奈良家特有的關懷方式點滴在心頭,對於總是在背後沉默卻堅決的支持著自己的爸媽,全木葉村最聰明的腦袋只會在這種時候詞窮而不知如何說出感謝。
奈良父子檔一前一後沉默的──嗯,應該只能說彼此並沒有交談,但前頭的四角看來心情挺好,哼哼唱唱了一段很長的路。
「難得可以不用整天坐辦公室,你就不能表現的開心點嗎?」回頭,不太滿意兒子一點反應都沒有,他嘹喨的歌聲完全沒人陪襯總覺得唱來不夠暢快。「幫我合音啊快。」
現在深夜了耶!也許是因為這個頑童爸爸,鹿丸的心情放鬆不少,還能在心底吐槽──「……這次的任務到底要幹嘛?」
「收集藥材,」鹿丸爸爸自豪的說。「只有我們奈良一族才培養得出的珍貴藥材,現在正是採收的時候呢!」
「只是採藥材?五代怎麼會答應?」
「靠你爸我的魅力!」
「我要跟媽說……」
「喂喂你想害死我不成?!」四角回憶起家裡那位悍妻的發飆模樣還是不免嚇出一身冷汗「最近你媽問我是不是沒教過你認藥材,我才想起我好像真的沒教過你,誰叫你老是一副沒幹勁的懶樣害我也提不起勁教你……總之你媽跟我說啊怕你哪天腦袋突然不靈光了,到時至少還有我們家的藥舖可以維持生計,但你若啥都不懂怎麼經營呢?!所以我才千拜託萬拜託火影大人讓你跟我一起來。」
「…哦。」
「怎麼?是不是很感動老爸老媽這麼貼心呀?」
「…是啊真的很謝謝你們……」尤其是在現在這種時候……。
「!!!」四角眼睛睜得老大──下次我一定要問問寧次是怎麼教的,我養這個兒子十幾年了跟我說什麼都嫌煩,這次卻這麼坦率。
「爸,你眼睛不酸哦?」鹿丸沒好氣的瞪回去。
「呃嗯,我們今天在這裡紮營吧……」
在帳篷裡頭,活像一個模子造出來的父子倆動作一致的享用宵夜,每次家人間的閒聊都發生在餐桌上,現在就像是兒時的溫馨重現,在已經搬出去跟寧次住過十幾年後,這更是彌足珍貴的時刻。
「鹿丸哪,你還記得有次──呃就是你升上中忍不久,有一次你曾問我怎麼會娶你媽,還記得嗎?」
「嗯?」
「現在我也想問你…有關你跟寧次……」
「其實…我也不知道……想這些對我來說太麻煩了…」鹿丸突然想起了媽媽的笑容,還有當時爸爸的回答。「或許就是因為他總是、總是對我露出很溫柔很溫柔的表情……」
說完突然強烈的悲傷朝自己襲來,眼淚又失控的掉下來。
快停呀可惡!鹿丸特意將臉別開企圖掩飾,自知是嘴硬不肯承認但對每個男孩、男人來說都一樣,父親就是偶像兼模範,無論如何不能讓爸爸認為自己很懦弱。
「那就是這樣了。」鹿丸爸爸厚實的大手拍了拍鹿丸的頭,鹿丸不用看都知道爸爸現在的表情一定是慈祥的笑著,那動作傳達著無聲的安慰。
在爸爸的寬容之下,他可以暫時假裝自己並不是個成年人、可以暫時不要那麼聰明、可以暫時承認自己無助,因為爸爸在這裡,就在他身邊,不管怎樣都能得到諒解。
「你比我跟你媽都聰明得多,我們對你很有信心,你跟寧次是同時選上彼此,就是這麼回事,你的選擇不會錯的你要相信你自己。」
這就是家人了,見自己一臉狼狽卻什麼都沒問,總是在脆弱時全心全意的聲援,這種存在於彼此之間絕對的信任可是用血牢牢的封在身體裡啊,如何能斷絕呢!所以鹿丸才不希望寧次為了自己背棄對日向一族的責任跟義務,如同他的家人對他而言亦是無法輕易割捨的牽絆。
「好了我不多說了,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爸爸以一次拍肩作為這一切的結語。「我們會支持你的,誰叫你是你媽跟我生出來的笨蛋兒子勒,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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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鹿丸要自己別去找他,寧次還是在極短的時間內跑遍了所有鹿丸常去的地方,但在鹿丸辦公室外遇到天天的時候,天天向自己證實了鹿丸出任務的事實,並且因為任務內容屬奈良一族的機密,此刻幾乎沒什麼人知道鹿丸的下落。
我怎麼可能不找你?寧次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去了鹿丸的老家,鹿丸媽媽雖然一臉抱歉仍堅決的告訴自己無法提供鹿丸的去向。
『如果兩個人之間出了什麼問題,不要心急,越重要的事越急不來,你看起來也很累,回去好好休息吧。』
鹿丸媽媽的一番話確實發揮了安定自己的作用,但是自己無法不懸著一顆心不斷想著鹿丸,到底是為什麼搞成現在這種情況?鹿丸為什麼會突然介意起成家跟傳香火的事情?是有什麼人對鹿丸說了什麼嗎?明明前一陣子兩個人還一起去參加小咲的滿月席……
「是滿月席!」寧次幾乎可以確定這就是一切的肇始,但──「…怎麼會呢?」
寧次記得了鹿丸其實不太情願去,但他仍舊陪同出席讓寧次以為他克服了自己的心理障礙,寧次現在有點後悔,會不會當初不要硬強迫鹿丸去就不會發生現在這種事情?!但不可否認的,當自已知道雛田跟牙向日足大人提議邀請鹿丸、而日足大人也首肯時自己相當高興,他以為這會讓鹿丸明白大家都是真心將他看成日向家的一員,但這個做法現在看來顯然並非那麼聰明了。
其實寧次不是沒想過成家的問題,但就如同鹿丸說的一樣,沒有什麼是『他們可以一起』的解決辦法,兩邊一定會有一方受傷,但就算明知這問題遲早會浮上檯面、族裡的長老遲早會逼自己婚娶,寧次還是想效仿自己的父親堅持自己的選擇,或許會因此成為分家的罪人,或在族內引發極大的風波,但只要鹿丸在自己的身邊,寧次自信絕對能保護鹿丸並跟他一起熬過一切。
但這一次,鹿丸卻背對自己,走遠了。
你為什麼沒有站在我這邊?造成現在如此痛苦跟混亂的根源,憤怒又沮喪的情緒充斥寧次的拳頭。「你怎麼能說分就分?」
「那不是真心的。」
不知不覺站在宗家大門前的寧次,恍惚的情緒被突如其來的回應給驚醒,而站在面前的,正是雛田。
也許是因為一時亂了手腳的醜態被人瞧見,也或許是氣憤痛苦難當,寧次遷怒似的以非常無禮的態度對待雛田。
「你懂什麼?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就不要妄下斷語。」
「滿月席那天…鹿丸的表情很不自在,除了他沒有日向的血統之外,我想……他更難過自己無法幫你完成分家傳人的責任吧?」
「為什麼……」寧次激動的開了白眼,「難不成是你跟日足大人設計好的?你們想逼走鹿丸?」只差沒擺出柔拳的架勢了。
「寧次哥請你冷靜下來,我跟父親大人都是真心將鹿丸視為日向家的一份子──」
「那你怎麼會知道這些?這不是你們預謀好的嗎?」
雛田臉上出現了在這種氣氛底下非常不搭調的溫柔笑容。「寧次哥你都沒注意到吧?!你把內心想的事情都說出來了……」
「鹿丸他相當重視你,當然他也清楚寧次哥你對他用情有多深,可是如果不用這種手段的話,寧次哥你恐怕也不會輕易的放棄他再愛上別人吧?」
「因為對對方是真心的,所以更怕耽誤對方,」雛田雙手在胸前交握,難為情的摸了摸手上的銀戒。「那時牙跟我說他願意入贅日向家的時候,我也曾想過我是否害了他,因為他是犬塚家唯一的男丁,我覺得我不該自私的耽誤他,我幾乎都要放棄了,他卻拉著我去找婆婆談了很久,我聽到他對著親生母親大喊說他非我不娶的時候,我也知道此生我非他不嫁了……」
「因為我也有過相同的經驗,所以可以猜得出事情的來龍去脈……我相信鹿丸應該很快就會發覺,違背自己真實的心意並不能讓事情好轉,但就是現在回到你身邊,也無法解除他對這些事情的憂慮,他需要冷靜思考,我認為你也一樣,寧次哥。」
寧次看著雛田,深深被雛田的氣度震懾住,眼前的這個人,如此溫柔卻又無所畏懼,幾乎無法與雛田從前那個內向害羞講話容易結巴的模樣聯想在一起。
「我…對不起,請原諒我方才的無禮,雛田夫人。」寧次慚愧的朝著雛田鞠躬道歉。「鹿丸的事…讓我失了分寸,所以我……」
「不要緊的。」雛田回以一個溫暖的笑。
「……雛田夫人正打算出門?」
「我本來是準備去通知寧次哥你家族集會的時間,不過,現在我想拜託寧次哥幫我個忙,是這樣的……」
喜歡文中(個性是我捏造出來的)鹿丸爸爸,應該是融合了阿凱跟自來也;我讓雛田的戲份增加,當然下一篇她還是會很重要;其實他們分手是我寫這篇最主要的動力來源;寧次的痛苦跟鹿丸難過的說「他總是會對我露出很溫柔的表情」,都是我很愛的段落。
真的很像家庭倫理劇啊。
真的很像家庭倫理劇啊。
此系列下一回《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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